第11章

    林丝蕴进去的时候陈立飞正在开电脑。
    冰冰更新了两集，他先缓存着，一会儿吃饭了看。
    瞧见林丝蕴进来，陈立飞的眼神抬了抬，又收回来，垂着眼睛看着电脑。
    林丝蕴有些重地把练习册放在桌子上，故意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她看着陈立飞说：“陈立飞，我到底哪儿惹你了，你一个大男生至于这么小气吗？”
    她的语气里有些愤怒，但仔细听，隐隐还有点儿委屈。
    陈立飞还是垂着脸，但嘴角很讽刺地扯了扯。
    原本在他曾经的世界里，林丝蕴是不可亵渎的存在。
    她是高冷的，清冷的，矜贵的，需要自己哄着，好好捧在手心里的。
    永远也轮不到林丝蕴来哄他、关心他。
    但现在来看。
    才不过晾了她一天。
    她就这么上赶着，急不可耐地来要说法了。
    这副委屈生气，找他要道理的样子，和一般的女生没有任何区别。
    什么他吗的高冷矜贵。
    不一样也是贱得慌吗。
    陈立飞一边点开电脑网页一边想。
    这热脸啊，一旦开始贴上冷屁股。
    以后就只有冷屁股让你贴了。
    想牵热手，亲热嘴。
    就必须从一开始，别把自己的脸上赶着贴上去。
    人，都是贱的。
    他这样想着，嘴上满不在乎地开口。
    “搞不懂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一直找我有事儿么。”
    听上去是在问她有什么事。
    实际上却是一副根本不在乎她到底有啥事儿的语气。
    林丝蕴走上前一步，看着他气定神闲地下载电视剧，气呼呼地说：
    “周末放你鸽子是我不对，但是你也没有坚持要去啊，我一说不去你就不去了，如果你坚持在书店等我，我说不定也会来啊。陈立飞，你就这点儿毅力吗？”
    是啊。
    他不仅该坚持在书店等她。
    上辈子还应该坚持把所有家当全卖了双手捧着给林丝蕴让她拿去舔孟晓晖。
    也应该在他查出癌症的时候就坚持放弃治疗把单位的集资款也全都给她。
    这辈子重生了也应该坚持当她的舔狗再爱她个一生一世。
    他吗的这人不要脸真是天下无敌啊。
    陈立飞把鼠标的小手掌放在冰冰白皙的胸脯上。
    点了下。
    暂停了。
    哎，再过一段时间，上面整改，电视剧画面被一刀切，这些白花花的画面就看不见了。
    视线依依不舍地移开，再面无表情地落在林丝蕴的脸上。
    妈的，看个冰冰都不得清净。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林丝蕴，一句话也不说，一个表情也没有，眼神空洞如也。
    比贤者时间的时候还要佛系。
    林丝蕴被陈立飞这个眼神盯得有些发毛。
    但她觉得，他至少没再跟她呛声了。
    林丝蕴心想，陈立飞估计没生气了，只是男生的尊严让他现在不好意思就这么跟她说话。
    再加上他估计也知道他今天这么对自己有些太过分了，不敢说话吧。
    林丝蕴抿了抿唇。
    算了。
    这次就不跟他计较了。
    “陈立飞，我有事情跟你说。”
    林丝蕴的面上恢复了和从前一样的矜贵清冷，她站着，陈立飞坐着，她垂着眼居高临下地和他说话。
    “下周的模拟考，你能不能少做一道物理大题，把年级第一让给孟晓晖？”
    -
    林丝蕴想起孟晓晖，语气也不由得变得温柔了一些。
    “陈立飞，你也知道孟晓晖家里条件不太好，爸爸一直生着病，这段时间好像情况更加不好了，家里人就指望着孟晓晖能争气。他这些年一直考年纪第二第三，就是没有考过第一，他没别的想法，就想着模拟考能拿一次第一，让他爸妈开心一下。陈立飞，这可是积善积德的好事，你不可能不愿意吧？”
    陈立飞听着这炸裂的说辞，第一反应却不是愤怒。
    他想起来了。
    上辈子也有这么一档子事儿。
    林丝蕴也是要他在一模的时候控控分，把第一名让给孟晓晖。
    但是当时她的语气比现在要生硬得多，完全就是命令，因为知道陈立飞一定会听她的。
    而陈立飞也真的傻叉一样的答应了，在一模考试的时候故意做错了几道题。
    但他记得更清楚的是。
    有一位爱心人士跟学校提前谈好了，会在一模考试后根据成绩，奖励给第一名五万块钱。
    因为这个爱心人士的孩子在一场见义勇为的意外中过世了，他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孩子参加模拟考和高考的样子了。
    所以想用这种方法，算是给已经去世的孩子一种慰藉。
    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只有孟晓晖当时恰好经过老师办公室，在门外偷摸听见了。
    所以他才会找上林丝蕴，让陈立飞把第一名让给他。
    这件事情还是后来孟晓晖在高中毕业的聚会上喝多了自己说出来的。
    五万块钱，在这个年代不算多。
    但对于他这个没什么零花钱，正等着钱当自己的原始创业资金的陈立飞来说。
    无疑还是很重要的。
    至少光高考结束后的暑假，靠着这五万块钱。
    他能做的事情有很多。
    最近的机会，就是今年暑假的世界杯。
    德国巴西，老子来了！
    想到这里，陈立飞的眼神亮了亮。
    林丝蕴等了一会儿没听见陈立飞的回答，秀眉蹙了蹙，喊了他一声。
    “陈立飞？”
    陈立飞哪还有什么心思跟林丝蕴废话。
    看也没看她一眼，只问：
    “你是不是头和屁股装反了，说话跟放屁一样，”陈立飞点了下鼠标继续看电视，“他有本事就自己考过我，我凭什么要让？”
    林丝蕴瞪大了双眼。
    她缓了好几分钟才确定，面前的人真的是陈立飞。
    是过去十年对自己鞍前马后的陈立飞。
    从来没有拒绝过她，把她的话当做圣旨的陈立飞。
    林丝蕴气得眼眶都红了，说话都在发抖。
    “陈立飞，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如果再用这个语气跟我说话，我就真的……”
    林丝蕴顿了顿，说：“我就真的，再也不理你了！”
    陈立飞面无表情抬起头来，在林丝蕴的目光中站起身，走到门口，对着外面的方向：
    “那还不快滚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