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十八岁的老衲

    白泽深呼一口气，不顾丫鬟担心的目光，拿出关羽单刀赴会的架势，大步坦荡地迈进客厅门口，宝相端庄地施礼开口道：
    “幸得施主几杯美酒，老衲昨夜方得一场大醉。梦中观看这世间前五百载与后五百载，感悟颇深啊！”
    “当然老衲并未忘记施主所托，以寻得施主病症所在，今日过后，施主就再无此般烦恼了。”
    完之后，白泽表面上强装镇定，心里却把原来的那个死秃驴骂的狗血喷头。
    这厮为了装道行高深，明明和白泽一样十八岁的年纪，愣是谎称自己活了一百二十岁。
    自称老衲，牛皮吹得比天还大，现在却要白泽来收拾烂局。
    坐在特大号椅子中的刘大户像是盘子里的一滩肥肉，极力地睁着他被油脂遮住的眼睛，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地用力拍了一下扶手，震得满身的肥肉颤了几个波浪。
    “我就知道高僧是法力高强的世外高人，一夜不见，额头上都像是长出麒麟角的祥瑞模样！”
    “大师，需要什么药材您尽管题，只要是钱买得到的，我都给您找来！”
    刘大户肥的站不起身，只能坐着激动地恭维着。
    白泽暗骂了一声，头上的大包现在还疼呢，这刘大户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身家性命都在这一装上，由不得三心二意。
    白泽学着电视上高人的姿态装模作样，龙行虎步地走上前来，一摸光秃秃的下巴，做足表象，成竹在胸地道：
    “我又不是凡间的庸医，哪里用得上什么药材！只需一瓮好酒，正午的太阳，十尺长绳即可！”
    罢，白泽略微意识到有点不对，偷眼瞟了瞟刘员外的体型，迟疑片刻，不好意思地开口补充道：
    “长绳要三十尺，十尺不够……”
    刘员外显然不在意绳子到底要几尺。他听自己病症有救了，激动的不能自已，恨不得立即把太阳调到正午。
    显然不论是除了钱啥都没有的刘员外，还是本来啥都没有的白泽，都没有办法让时间快点前进。
    一个上午两人坐在客厅喝茶聊天，刘员外缓过那阵激动后，多年的地主经验，见过的骗子多如过江之鲫，不由得对外貌年轻的白泽不太信任，旁敲侧击地打探一些神鬼之事。
    可是白泽可是经历信息大爆炸洗礼过的新世纪青年，哪会被这阵仗唬住，那是知无不言，言而不尽。
    从华山论剑扯到紫禁之巅，从仙剑奇侠拐到上古洪荒。
    听得周围一群人目眩神迷，深深感叹不愧是活了一百二十多岁的得道高僧，竟识得如此多的江湖与仙界密闻，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
    白泽忽悠成功也不自傲，见时间差不多了，不给他们反应找茬的机会，连忙喊着正午已到，可以治病了。
    一行人到了宽敞的院子中，白泽眯起眼看了看天上火辣辣的太阳，道：
    “刘员外，你想要彻底根除此病，只需要在太阳底下俯卧，用绳子绑住手足即可。”
    四五个人抱着肥肉，才走几步就满头大汗的刘员外，听到此言心中一惊，苦笑道：
    “大师，也请您体谅一下我的难处啊。”
    “凭我这体型，在这正午烈阳下，恐怕不足半个时辰，就得烤成一滩油，性命不在啊！”
    罢，刘员外心翼翼地看了看白泽的眼神，继续道：
    “大师，你看有没有不这么受罪的法子，我宁愿多花钱，多少钱都行！”
    白泽看了看刘员外的体型，心中也是打鼓。
    聊斋原著中，刘员外就是太阳下面烤一烤，酒坛子放到头前闻一闻，酒虫就出来了。
    但是万一刘员外根本没熬到酒虫出来，就先被晒死了怎么办，那我岂不是以杀人的名义直接被砍了头！
    当断不断，必自乱！白泽心下一狠，一甩袖子背过身去，坚定的道：
    “刘员外，治病的方法只有这一个，并无二法，你自己看着办吧！”
    刘员外显然被拿住痛脚，低头沉思了片刻。
    但他想了想自己连行动都要他人帮忙，一天一天片刻不停地喝酒。又想到其他富人对自己的百般嘲笑，最重要的是到了现在自己还没有子嗣，根本享受不了闺房之乐！
    刘员外狠狠地咬了一下牙，愤然道：
    “来啊，扶我到垫子上躺着，把我手脚捆起来，捆得结实一点！”
    周围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又不敢抗命，只得把肥胖的刘员外满身是油地绑在大太阳底下。
    才过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刘员外就满脸通红，有中暑的迹象，不住地催促着白泽抓紧行动。
    白泽从室内端出一盆刘员外最醇美的美酒，走到刘员外头前。
    这时一个嬷嬷突然跪地，面露担忧开口乞求道：
    “还请大师速速医治我们老爷，老奴一定给大师立长生牌，日夜跪拜，给大师祈福。”
    白泽身形一顿，看着周围一干仆人，包括那个哭了一早晨的丫鬟，眼神中都充满殷切期盼。
    白泽突然有点于心不忍。
    因为他不光记着酒虫这故事的内容，也记住了这故事的结局。
    酒虫取出后，刘员外从此厌恶酒如同仇人，身体渐渐地瘦下去，家境也日渐贫困，最后竟连饭都吃不上了。
    一上午看来，这刘员外对待仆人不错，并不是动辄打骂，视人命如草芥的恶人。
    白泽忍不住问了一句：
    “刘员外，给你治病之前，老衲要提醒你祸福相依的道理，如果治好了病但是你从此就会失去一样东西，你还要治病吗？”
    躺在地上的刘员外脸快扭成了麻花，感觉嗓子干渴的要死。
    不过冥冥之中他好像意识到了点什么，脸色庄严了起来反问道：
    “大师，那东西对我重要吗？”
    白泽想着他只种一半的田，动辄就是使劲花钱的话语，考量片刻后道：
    “可能对现在的你来它不重要，因为你唾手可得。但是对未来的你就不一定了。”
    刘员外苦笑一声后，坚定地道：
    “高僧请救治我吧，我宁愿以后后悔，也不愿过现在这种日子！”
    话已至此，白泽眼神一定，把酒盆放到刘员外离头半尺远的地方，自己也盘膝坐下，不再言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