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暴虐

    相聚时难别亦难，秦汉杰一瘸一拐地背着包，走出家门。一个泪眼婆娑的粉衣女孩跟在他身后，一直送到区门口。
    跛子眼角的刀疤早就弯成一道温柔的半圆，看着竟然有些可爱，他抱了抱女孩道：
    “丫头啊！虽然我给你买的这件衣服很漂亮，但是你也不用去哪都穿，从年前一直穿到现在吧！听爹的话，换一件吧。等我这次任务回来，再给你买两身，省得你把它当成个宝贝蛋一样！”
    女孩眼泪不停的掉，抬手刚擦了一下，眼珠马上再次占据眼圈，“爸，他们不是答应过不让你出任务了吗，怎么事到临头还是在你的头上。”
    见跛子只是苦笑，但眼中的坚定不容拒绝。女孩深知自己劝不住他，但还是抓住跛子的手，泪眼真挚地盯住他的眼睛，做着最后的努力道：
    “爸，就算是为了我，情况不对就放弃，哪怕你上军事法庭我也陪你。但是，千万别让我成为孤儿，好吗？”
    秦汉杰看了看表，道：“用你们年轻人的话，叫不立福莱格是不是？我就不多了，放心吧，任务而已，你老爹我手到擒来！”
    女孩被他执拗的口音逗笑，“爸，你这就是在立FLAG。”
    “是吗？”秦汉杰疑惑地挠了挠头，转头看着将晚的天色，拍拍女儿的手，告别道：
    “你看你又哭又笑什么样子，都多大了，还和离不开父亲的三岁丫头一样。来，军人家的姑娘要有好汉的样子！咱们痛快点，回来喝酒！”
    罢，秦汉杰摆着手，一瘸一拐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越拉越长。
    虽然明知道是开玩笑，也并不好笑，但是女孩还是笑了，不想留下让人担心的样子。
    眼见背影钻进汽车，她双手紧紧放在胸前，对着满天神佛默默祷告……
    “嘿！起床啦！再不回家，你家人就要报失踪啦！”
    一阵好像指甲刮玻璃一般，尖利蛞噪的声音将白泽吵醒。睡这一会儿并没有解决白泽失血的体虚，他揉了揉有些眩晕的脑袋，随口问道：“几点了？”
    “六点了！”奶声在耳边大声报时道。
    白泽一激灵，急忙向窗外看去，果然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对面大楼的灯光也早就点亮。
    他急忙跳下床，却脚下一软差点摔倒，留影镜被耳机线一拽，“啪”地一声正面摔在地上，奶声愤怒的叫喊道：
    “嘿！子，你注意点！我也算你半个师傅，不知道尊师重道吗？”
    白泽根本没空理他，迅速收拾好东西，退房打车一气呵成，没一会儿就急急敲响了家门。
    看到唐曼的脑袋谨慎地从门缝露出半个，白泽舒了一口气。
    进屋后，他一边换着鞋，一边没话找话道：
    “曼，咱妈还没回来呢？”
    丫头抱着肩膀，上下审视着白泽，开口道：
    “哥，你昨晚不是今天早晨回来吗？可为什么晚上才到家啊？还有我记得你昨天穿的不是这一身啊？怎么连鞋子也不是昨天那一双了？”
    白泽拍了拍她的脑袋，敷衍道：“这不直接去上学了吗！丫头不好好看人书，哪来的那么多问题！哪天哥请你吃好吃的，别瞎问了。”
    罢，白泽打算糊弄过去，推开挡路的丫头，打算钻回自己的房间。
    “我要告诉咱妈，我哥才满十八，就晚上出去鬼混，连衣服都混没了！让咱妈自己联想去。”丫头亦步亦趋地跟在白泽身后，仰着头威胁道。
    白泽有些烦躁，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因为昨夜的事件而引发的麻烦，但是他的书包和里面补血酒都在废弃砖厂，这无疑是一个隐患。
    再加上留影镜带来的渡劫难度增大，酒虫不知为何沉睡，没了补血酒不知道何时自己才能身体痊愈，恢复正常修炼。
    这些一般人一生都碰不上的压力，累积在白泽肩头。再加上失血带来的身体因素，白泽久违地怒火上涌，转过身来一瞪眼，杀气四溢。
    那种凶猛野兽捕食时候散发的目光，配合上白泽压迫性的体型，十分具有震慑性。唐曼被吓得软倒在地上，双目中满是惊恐。望着遮住光线，脸上带着一些扭曲和残暴，让她完全感到陌生的白泽。丫头一句话都不出口，就连哭泣都忘了。
    “白泽，你要杀了她吗！”
    一声耳机里面的爆喝让白泽从那种暴虐的情绪中惊醒，他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握紧的双拳，就是这双可以一拳打死一个壮年男子的拳头，他刚才差点打到自己从带到大的妹妹身上。
    眼见白泽重新变回熟悉的那个人，唐曼终于有力气从地上爬起来，委屈和后怕让眼泪在她眼圈里打转。唐曼抱着身后藏着的礼物盒子，背影十分萧索，默默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白泽很久才缓过神来，木然地打开自己的屋门，躺在床上。他有些不可置信自己的转变，想找些理由来掩盖，出声询问道：
    “修行都会这样吗？”
    耳机中，留影镜沉默片刻开口道：“你现在还谈不上是修行，只是连续杀人和压力太大造成的精神失控，真正的修士，怎么会有你这种失控的情绪。”
    听见白泽陷入沉默，留影镜并未出声宽慰，反而借此直言道：“人的美好情绪能维持多久？你知道吗？”
    白泽张了张嘴，这种问题对于只有十八岁的他还是略显深奥了些。
    “不管哪种情绪，最多不会过百年。那你知道这些亲情、爱情、友情，又能承受多大的考验吗？”
    白泽默默无言，他已经明白了，在俗世金钱权利的诱惑下，感情都是轻薄易碎的。更何况修行途中，掌握超自然的能力，大把金钱美女轻而易举。而在灵药仙材，得之便可延年益寿，修行更进一步的情况下，感情对很多修士来更是不值一提吧！
    “无论修的是什么，殊途同归，最终的目的，无非是长生。而长生路上，道路两旁的枯骨何止万千！当你的俗世情缘全都埋骨千年之后，你还会记得他们本来的样子吗？”
    “所以，且行且珍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