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她在哪里

    即使我对凌墨算不上多了解，也不难猜到想叫他一声‘大哥’的人应该多得需要排长队，而他愿意搭理的却屈指可数。如果是昨天之前，我绝对叫不出口，因为凌墨给我的印象简直糟透了——霸道、强势，最主要是渣！如果没有凌墨，蓁蓁就不用远走，自从当了母亲之后，我完全能够设身处地去想象，不能守着的宝宝的痛苦。
    可不管怎么，昨天是凌墨把羽找回来的。涉及到羽的安危，这个人情我领下了。我微微捏了捏拳，吸了口气：“大哥。”
    “好。”凌墨点点头，“那个姓郑的女人我就看着处理了。”
    “那个……”打狗还得看主人呢，那个郑茉茉跟婆婆大人可是关系匪浅呢。
    “这件事不用你们插手也不用你们了解，我就是给你一下。”凌墨端起茶几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这个男人看起来嚣张霸道，做起事情来考虑得倒是很细致——如果把郑茉茉交到靳君迟手里还真是不好处理，我想着也只有交给警方比较妥当一些。凌墨现在的意思很明确，这件事不让我们插手，他全权处理，无论是找后账还是求情，只能找他。
    “大姐，可以开饭了。”吴姨把沙煲放到隔热垫上，掀开盖子浓郁的香气瞬间蔓延到客厅里。
    羽吸了吸鼻子，把头偏向餐桌那边：“吴婆婆，我要吃肉丸子。”
    “不是肉丸子，是鸡汤馄饨。”吴姨笑着回答。
    “那我要吃馄饨。”羽把手里的汽车扔到一边。
    “灵宝宝也要……”丫头也跳起来，“也要糊涂！”
    “是馄饨，不是糊涂。”我把两个家伙都抱到盥洗台上，给他们的手上按压了洗手液，“过来洗手。”
    “好多泡泡。”
    “泡泡飞了。”
    我把两双手拉过来冲掉上面的泡沫，然后用毛巾擦干。羽跑得快，一边往儿童餐椅上爬，一边冲靳君迟伸出手：“爸爸抱。”
    靳君迟把羽放进餐椅里，在他的碗里放了一把调羹，“慢点儿吃，心烫。”
    “嗯嗯。”羽握着调羹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汤，“不烫哒。”
    “吃吧。”靳君迟揉了揉羽的头发。羽以前不喜欢撒娇也不太黏人，昨天可能真是被吓到了，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我盛了两碟蔬菜沙拉放到宝宝们面前，凌墨依旧坐在沙发上：“大哥来尝尝吴姨做的馄饨，很好吃的。”
    “好。”凌墨拉开羽对面的椅子坐下。
    靳君迟拿了一碗馄饨放到凌墨面前：“你这吃个早饭还得人三请五请呢，我一个人请不带动的。”
    “……”这几个男人不是一向‘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的么，今天这是起内讧了？
    “食不言，寝不语，懂？”凌墨没好气地瞪了靳君迟一眼。
    “羽要吃肉肉。”羽看着糯米鸡吧嗒着嘴。
    凌墨默默地夹了一块鸡肉放到羽面前的碟子里，羽大概是有些意外夹菜给他的人是凌墨，扬起脸看了看凌墨，声咕哝：“谢谢大伯。”
    “乖。”凌墨抬起手，想摸摸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而拿起了汤匙掩饰住了原本的动作。
    吃完早餐后靳君迟就跟凌墨一起去了书房，吴姨沏了茶让人送去书房。
    “吴姨……”保姆和家庭教师带着灵儿和羽在院子里做游戏，我坐在窗前看着。目光触及到庭院里一直忙碌的园丁，忽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情来——郑茉茉在凌墨手里肯定没什么好下场，郑伯就成了个比较棘手的问题。即使是郑茉茉有错在先，父母也总是有心护着自己的孩子。别怪我内心阴暗，我觉得把郑伯留在家里很不合适，但解雇的话似乎更不合适。
    “大姐，您有什么吩咐？”吴姨解下围裙走过来。
    “郑伯呢？今天怎么没看到。”
    “早上听姑爷的司机，连夜送回老宅了。”吴姨也不是很清楚，“姑爷之前就特别交代过，不许他女儿到家里来的，他昨天偏偏把人放进来了。要不少爷怎么会被带走呢，阿弥陀佛幸亏没差池……”吴姨叹了口气，“要郑伯也是命不好，从福利院抱养个孩子想老了有个依靠，这辛辛苦苦地养这么大，一天福没享，反倒闹了个‘晚节不保’，也不知道是去老宅做事，还是退休呢……”
    “哦。”我淡淡应了一声，心里远没有看起来这么平静——靳君迟一早就把郑伯送走我倒是不算意外，毕竟他考虑问题一向都是赶在我前头的，郑茉茉不是郑伯的亲生女儿却让我很意外。从郑伯对郑茉茉的纵容和溺爱程度来看，真是比亲生还亲，简直要当祖宗给供起来的。
    虽然接近正午，却起了风天也渐渐阴沉下来。我走到院子里，冲在草坪上跑得满头是汗的家伙招招手：“回来喝点儿水再玩儿。”
    “哦哦。”羽牵着灵儿的跑过来，“妈妈，不上班吗？”
    “嗯，今天不上班。”
    丫头的眼珠滴溜溜地转，晃着我的手撒娇：“麻麻带我们去游乐园……去游乐园……好不好？”
    我抬头看了看越积越厚的乌云：“一会儿要下雨了。”
    “哦。”丫头失望地嘟起嘴。
    “你们乖乖的，我们下午就去白熊乐园玩儿。”天气虽然不太好，但是去室内游乐场玩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哦也，麻麻万岁！”丫头捧着儿童水杯咕嘟咕嘟喝了一整杯水，看着羽也喝完了，“灵宝宝怪怪的，哥哥也怪怪的。”
    “那现在该做什么了？”我捏了下丫头的Q弹的脸蛋儿。
    “嗯……”丫头蹙起眉，向哥哥求助。
    “背诗！”羽从一堆绘本里挑出那本爷爷让宝宝们‘学习’的《全唐诗》。
    “昨天背到哪首了？”这个平时都是家庭教师教他们背的。
    “《山行留客》张旭‘山光物态弄春辉，莫为轻阴便拟归。’”羽字正腔圆地背出前两句，灵儿也马上跟着背，“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
    凌墨刚好从楼上下来，有些惊讶地看着家伙们用自己的话给我讲这首诗是了些什么。
    讲完之后羽一本正经地：“老爷爷还要教我们用毛笔写字儿呢。”
    “嗯，棒棒哒！”我揉了揉羽的头发。
    “我们谈谈。”凌墨幽幽地开口。
    “跟我？”我有些诧异看着已经转化为‘移动冰山’的男人。
    “不然呢？”凌墨面无表情的脸色终于浮现出一抹笑意，指了指板板整整坐在沙发的两个家伙，“难不成是跟他们？”
    “哦。”我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如果可以，最好是跟宝宝们，因为我一点儿都不想跟你谈，我把那本厚厚的《全唐诗》递给家庭教师，跟着凌墨走到庭院里。
    可能是由于阴天气压低，院子里格外安静。我走到垂着紫藤的拱廊停下来，凌墨一直没话，我也不打算先开口，这样的沉默让人觉得更加压抑。
    “她在哪里？”最终还是凌墨先开了口。
    尽管没有前言后语，我难得与凌墨的思维处于同一频率，清楚地知道他是在问谁。不过很可惜，他问了一个我给不了他答案的问题：“我也不知道……”
    “你觉得我信吗？”凌墨的语气很淡，不像置疑更不像威胁。
    “信不信随你。”细细的雨丝从空中下来，雨不算大却夹杂着寒气。
    “我信……”凌墨的声调极低，裹在风里几乎是微不可闻的，脸上却是深深的寞，“看起来越是柔弱的人，发起狠来就越强大……她连孩子都舍得下，何况其他……”
    “你可以把柔弱的人打倒在地，但只要她不愿服输，就没人能阻止她满面尘灰遍体鳞伤地站起来。”燕蓁确实柔弱，但柔弱的人也最有韧性，因为她能忍别人忍受不了的事情。
    “我从没想过要‘打倒她’。”凌墨径直走进雨中，保镖快步走来为他撑开大大的黑伞。
    在蒙蒙的烟雨中，凌墨挺拔的背影不出的孤独萧索。虽然我不知道燕蓁在哪里，但以凌墨的性格，我以为他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地盘问我，这么容易就放弃了，我真是很意外。
    我摇摇头，或许凌墨确实不是故意伤害燕蓁，可那些伤痕就清晰地存在着——‘无心之过’就应该被原谅吗？是不是要‘原谅’凌墨这是蓁蓁要思考的问题，我还是不要消耗自己那本就不够用的脑细胞了。
    “一个人站在这里做什么？”靳君迟从身后拥住我，“冷不冷？”
    “冷呢。”我往靳君迟怀里缩了缩，“我刚才想跟凌墨，‘你就放过蓁蓁吧’，但不出口……”
    “为什么不出？”靳君迟把垂在我脸侧的头发别到耳后。
    “我以为自己不是当事人没立场，但仔细想想，为朋友求个情也未尝不可……不出口是因为他看起来已经很痛了。”我耸耸肩，“我再戳一刀有些下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