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 第二十章：争吵

    随着沢田纲吉成绩提高, 老师也变得和颜悦色起来，这种待遇是之前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从最初的受宠若惊, 到现在的习以为常，沢田纲吉看着英语老师在批评其他人的时候, 会有一瞬间的恍惚。
    原本受批评的人都是他，但是现在，位置倒转, 有人成了被批评的角色, 耳边此起彼伏的笑声听起来也没有那么刺耳。
    以前在他被骂的时候，任何响起的嘲笑声都如同刀子一样，划在心口。但是现在作为旁观者, 这些讥笑反而成了无关紧要的事情。
    看着被批评的人低着头, 一声不吭的模样, 沢田纲吉却并没有多开心, 虽然内心有一种不是自己的轻松感, 但是他却有些奇怪的感觉。
    沢田纲吉坐立不安, 他环顾四周，发现有的人漠不关心的忙着自己的事情, 有的撑着下颚笑嘻嘻的看着被骂的同学倒霉，有的则怪笑出声，故意让被骂的人更加窘迫, 看到对方难堪的表情, 有的人露出了看笑话的嗤笑。
    其实这些都是很平常的事情。
    之所称为平常, 是因为每天每日，都会发生在世界的每个地方，而且人们也习以为常。
    凡习惯之事，皆无对错之分。
    可能每个人并不是故意去做坏的事情，也许只是开个玩笑，根本没有想过这种行为招致的恶果。
    不过是好玩罢了。
    不过是漫不经心罢了。
    沢田纲吉眼神变得惊讶。
    并不是多么坏的事情，但是现在看起来，沢田纲吉反而觉得有些荒诞。
    很古怪。
    为什么这些事情和行为可以做的这么理所当然？
    这样……是不对的吧？
    大家不要笑了，这样做是不对的，那个被批评的人，会很难过。
    为什么……明明是不正确的事，但是大家却都没有意识到呢。
    沢田纲吉内心的困惑和不安越来越多。
    【人都是被估价的。】
    桐原理莎的话一闪而过。他心里咯噔一声。
    沢田纲吉不相信，他不死心的继续找。
    一定会有人意识到这是不正确的。
    在看向笹川京子，沢田纲吉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绳索。
    果然有人也是不赞同的，笹川京子皱着眉毛，不赞同的样子，最后低下头，但是眉头却一直没有松开。
    果然京子姐，一定也是不认同这件事的。
    果然，京子姐一直都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以前也是……
    沢田纲吉思绪一顿，突然面色有点白。
    他垂下眼眸，以前的京子姐，不会主动靠近我。
    【……我想请教一下你提升英语成绩的办法，因为我的英语这次考得很糟糕。】
    这是两人正式建立关系的第一步。
    如果是以前废柴纲……京子姐，老师，大家恐怕都不会用现在这种态度来对待我。
    沢田纲吉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他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再深想下去，这时他的目光无意识的在了被骂的吉田身上。
    吉田他，明显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
    因为他的价值太，所以才没有才会到这种处境……
    以前的我，也是这个样子。
    没有人会出来为我什么，没有人觉得那是错误。
    沢田纲吉猛地打了个机灵，他勉强笑了笑，如同窥探到了这个世界隐藏的秘密，想要用微笑掩饰自己的心慌，却正好对上看吉田同学的眼神，对方眼中的受伤神色很明显，甚至还闪过一丝指责和怨恨。
    沢田纲吉顿时觉得自己的微笑僵住，他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却见对方垂下了头，再也没有抬起来。
    沢田纲吉想要解释，想要做些什么，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因为在这场伤害中，他也是付诸伤害的一方。
    冷眼旁观，本身就是一种伤害。
    沢田纲吉犹豫了很久，听着周围人的笑声，最后低下了头，心里久久无法平静。他只觉得自己在这个班级中，孤身一人，莫名其妙的有些冷。
    放学后。
    沢田纲吉慢吞吞的收拾东西，被罚的同学正在打扫卫生，沢田纲吉偷瞄了他很多次，在班级里其他人都走了后，才鼓足了勇气，走了上去：“吉田同学，今天我不是有意笑你的。”
    对方一言不发，低着头继续手里的动作，整个教室里只能听见扫帚刮过地板的声音。
    “我在想别的事情，当时只是碰巧和你对视，并不是在笑你。”
    “希望你不要误会。”
    “够了！”吉田低呵一声，吓得沢田纲吉顿时一声不吭，他的双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怒视着沢田纲吉，“不要再嘲笑我了！”
    “我没有……”沢田纲吉急的满头大汗，想要解释。
    “太恶心了！虚伪，伪善！你在同情什么？”
    沢田纲吉僵在原地，舌头发麻。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这么。
    “明明被骂的应该是你不是吗？”对方语气痛苦，“明明你之前很差劲，比我还要糟糕，明明你才是被大家嘲笑的对象啊！现在变成我了，你开心了？这些是嘲笑我吗？明明在我被骂的时候，你笑的是最开心的那个吧！”
    “我会被这样对待，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眼睛睁大，被他的话震的大脑空白。
    “要是你很糟糕的话，被骂根本不可能是我！攀上桐原理莎就了不起了吗，为了成绩提高就故意接近成绩好的人，太卑鄙了，你是在利用她吧。利用她的友情？”
    吉田的语速越来越快，眼中的光芒越加凶狠，不忿的吼道，“她除了成绩好，没有任何优点，你刻意去接近她，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吉田恨恨的，“你怎么让她帮你的，用朋友的名义吗。她也不过如此，这么容易就被你利用，除了学习之外，其他的什么都不懂，才会被你欺骗吧。”
    “那个蠢女人和你这个卑鄙的家伙正好凑一对……”吉田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继续道。
    “不是这样的！”沢田纲吉垂在裤缝的手握紧，他抿紧唇，目光灼灼，一反常态，语气强硬带着隐忍的怒火，“我和理莎不是你的那种关系，她是我朋友。而且理莎一点也不糟糕，吉田，请你不要这么诋毁理莎！”
    “朋友？”吉田被打断，表情难看了几分，阴阳怪气的重复，“不开玩笑了，沢田纲吉！你这种人，怎么有人愿意和你做朋友。大家不过是看你成绩好而已。至于桐原理莎，她怎么可能有朋友，她从就是个怪胎，你们一个混蛋，一个怪胎，待在一起真滑稽！”
    “理莎她不是怪胎，理莎是一个很好的人！”
    沢田纲吉眼神中的怒火清晰可见，但他依旧努力控制自己的语气，但是皱起的眉头，已经显露了他的不满，和为自己解释的时候不同，他此时语气坚定，眼神灼灼，不肯退让丝毫，这让吉田顿时气势弱了几分。
    “别解释了，沢田纲吉，你就是个恶心，不择手段的混蛋。”吉田见沢田纲吉强硬起来，气的把扫帚一扔，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跑的时候他故意撞向沢田纲吉，受到巨大冲击力的沢田纲吉趔趄了几步，腰猛地撞在桌角上。
    吉田瞪了他一眼，眼中写着“活该”两个字。随即跑出了教室。
    沢田纲吉趴在桌子上，用手捂着腰，脸上一片冷汗，但是他却觉得心里的感觉更令他难受。
    他茫然的看着地面，眼神无措而受伤，只觉得很累。
    “我等你这么久都没出现。”
    “……理莎？”沢田纲吉迟钝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想要笑，但是嘴角很重，提不上去。
    桐原理莎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下次如果要和别人吵架，提前告诉我，不要让我等你。”
    原来桐原理莎目睹了他和吉田吵架的全过程。
    “啊、是这样……对不起，理莎。”沢田纲吉笑的很勉强，不知道该什么。
    但是心里却有些酸涩。
    “走吧。”
    沢田纲吉嗯了一声，拎起书包刚要走，手里的书包就被桐原理莎接了过去。他不解的看过去。
    “现在医务室还没关门，我们去吧。”
    桐原理莎伸出手，握住沢田纲吉的手腕，她的手在圈上沢田纲吉的皮肤时，沢田纲吉就觉得一瞬间，夏日的燥热消失的一干二净，只有从她掌心传来的凉意。
    “理莎。”沢田纲吉心中感动，顿时泪眼汪汪的看着桐原理莎。
    桐原理莎斜眼看了他一眼，脸上表情有些嫌弃，她蹙眉看着前方，“不要露出这种表情。”
    “诶，为什么？”
    “太恶心了。”桐原理莎看着前方，犀利的吐槽。
    沢田纲吉顿时觉得心脏受到重击，他结巴紧张的重复，“恶心？我刚才的表情很恶心吗，不会吧？！”沢田纲吉刚被吉田骂，现在又被桐原理莎补刀，如今顿时觉得心里郁结。
    “很恶心吗，理莎，真的很恶心吗？”
    桐原理莎不再理会他。
    沢田纲吉一路上都有点消沉，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长得有点恶心，不然为什么连理莎都这么。
    沢田纲吉把自己的衣服下摆掀起来，结果发现自己被桌角撞到的地方，竟然划破了一道皮，血珠在慢慢的渗出来。
    “出、出血了！”沢田纲吉惊呼一声，一脸挫败，“为什么我总是这么倒霉。”
    沢田纲吉笨拙的拿着棉签，往伤口上抹酒精，抹一下，就嘶一口气。
    沢田纲吉真的很怕痛，尤其是看着自己皮开肉绽的地方，觉得眼前发晕。
    一想到自己竟然受伤了，他就觉得自己的力气都被抽走。
    坐在床上的沢田纲吉听见桐原理莎突然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抬起头，接着就看见桐原理莎坐在了他身前，手中拿着一根棉签，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腿。
    “别动。”
    “我自己来就好了！”沢田纲吉想要离桐原理莎远一些，但是却被桐原理莎按住了腿。
    “别动，你太慢了。我还想早点回去。”
    “是！”沢田纲吉觉得身上有千万只虫在爬，桐原理莎的长发偶尔蹭过他的腰间，让他觉得十分异样，没多久他的脸就红的滴血。
    心下暗暗祈祷这场上药能够快点结束，因为他已经紧张的喘不动气了。
    “你以后能不能少受点伤？”
    沢田纲吉一怔。
    “处理伤口自己做不好，动作又慢。”
    “嗯。”沢田纲吉低下头，温顺的答应。
    等桐原理莎给他消完毒后，贴上了创可贴，“好了。”
    回去的路上，沢田纲吉安静了一会儿，随后才声的，“今天在教室里，你都听见了吗？”
    “恩。声音很大，不想听到都难。”
    “……对不起，连累你被这么。”沢田纲吉的声音了几分，他低着头，没有去看桐原理莎。
    “无所谓，我又不是活在别人的嘴里。”
    沢田纲吉嘴巴抿成一条线，神色看起来有些忧郁，“对不起，总觉得，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但是还是谢谢你，理莎……谢谢你是我的朋友。”
    桐原理莎没有话，一直看着前方。
    “总觉得……理莎的那些话，似乎……”沢田纲吉没下去，而桐原理莎也没有接嘴。
    沢田纲吉有些迷茫，他看着前方的街道，每个人有的在笑，有的面无表情。
    他们每个人……也具有某些特定的价值吗？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吉田会这样，也不能理解为什么别人会那么做，而他也在大趋势下选择了沉默不语。
    他不认同，但是却做不了什么。
    “没关系。”桐原理莎突然出声。
    沢田纲吉眼神迷茫，看向桐原理莎。
    桐原理莎转过头来，微微歪头向着沢田纲吉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如同枝头绽放的梨花，“纲吉君坚持自己的看法不就可以了吗？”
    “我的看法？”
    “对。你过你不会认同，也不会这么做。”
    桐原理莎转过头来，眼中波光盈盈，“一个人的力量太，改变不了什么，但是先做好自己，才能慢慢的做好其他事情吧。”
    “你做的很好不是吗？”桐原理莎眼眸神秘，“主动向吉田道歉，即使被骂了也仍然感到愧疚。因为牵扯到我感到抱歉……这些都是很珍贵的品质。”
    沢田纲吉怔怔的看着桐原理莎。
    “对我来，我倒是希望，你可以一直坚持下去。”
    “一直善良，诚实，正直而宽容。”桐原笑了起来，“这些都是你的闪光点，如果你变了，我想我应该会很失望吧。毕竟我知道……”桐原理莎一顿，“你本质就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
    沢田纲吉的眼睛微微睁大，接着有明亮的光在他的眼睛中转了一圈，竟让他眼中的浅棕色微微发出光芒。
    他的嘴角微微挑起，接着露出了一个灿烂纯透的笑容。
    “谢谢你，理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