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心服口服

    凤凰屏住呼吸，等剧痛到来的瞬间，时间仿佛停滞不动，狼牙迟迟没有下。等她发现不太对劲，缓缓睁开眼，发现那只狼首悬在她的脑袋正上方，一只修长的手从后面紧扣住巨狼的咽喉，迫使它只能张大嘴却咬不下来。
    “顾公子！”凤凰的声音都是抖的，她真的一点不怕死，但是死里逃生后第一眼见到的人是顾长明，分明是件太曼妙的美事。
    顾长明手中虽有袖中剑，依然担心不能一击毙命，让凤凰再受到伤害。于是选择最简单有效的法子，掐住老狼王的要害，一人一狼的力道暂时不分仲伯，离凤凰的距离在拉扯中依然纹丝不动。
    “你先脱身。”顾长明以为老狼王的体力不济，没料想老奸巨猾的始终隐藏着实力，甚至比新狼王的后劲更足。
    凤凰的腹部被一条狼腿踩住，要是没有帮手，肯定是挣脱不开的。老狼王的大部分力气用来与顾长明抗衡，再想制住猎物显然有些力不从心。
    凤凰肩膀上的伤势不轻，咬牙费力把狼腿推开，一寸一寸把身体腾空而出。
    顾长明等的便是这一刻，凤凰一脱身，立时怒喝道：“柳竹雪，融雪剑。”
    柳竹雪确定房门紧闭无事后，折转过身把融雪剑向着顾长明抛出。
    顾长明左手接过融雪剑，朝着老狼王的后背心直刺而下，融雪剑是吹毛断发的利器，破开老狼王的皮毛，剑尖从心口对穿而出，带出一蓬腥甜的鲜血，尽数溅在地上。
    凤凰扶住肩膀的伤处，只留下喘气的份儿，尽管不是致命伤，流血不止也是伤的不轻。
    顾长明把融雪剑抛回给柳竹雪，径直走到凤凰面前，低头皱眉看着鲜血淋漓的伤处，将衣服下摆直接撕开先帮她简单包扎起来：“你流了很多血。”
    “我没事的。”凤凰眼前都一阵阵发黑，然而顾长明离得那么近。他身上那种好闻的青草香气把巨狼留下的腥臭一扫而空，他还是来了，而且还来得这样及时。
    顾长明根本不听她的狡辩，把凤凰的后脑勺一按，压在自己的肩膀处：“怎么没事，半个人都是血，别话先，休息一下。”
    柳竹雪远远的扬声问能不能把屋中的人先放出来？顾长明回道可以，村子中最后一只狼已经被杀死，整个狼群倾巢而出的下场就是全部被灭，村子已经没有危险了。
    两扇房门一打开，凤凰虽然贪恋顾长明身上的暖意却挣扎着直起身来：“你肯定还有很重要的话要和她们交代，我在你身边坐一坐同样可以休息的。”
    有人捡到凤凰的伤，很识趣的搬了两把椅子过来，放置在顾长明的身边。凤凰扶着椅背坐下来，在顾长明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努力挤出个笑容。
    “村子内外所有偷袭的狼已经尽数剿杀，村民也有死伤，住在方老七家中的所有人除了一人受伤，其余都安好。村子里的男人还在外面收拾尸体，如果你们气力还够的话，可以过去帮忙，死伤的村民尸体会另外安置，请家属节哀。”顾长明已经问清楚，村子里没有会医术的人，搬来的救兵里也没有。
    戴果子反而略通外伤处理，正在外面帮忙，至于凤凰的肩膀，顾长明暂时还没有想出办法来处理。素娜从屋子里出来了：“她的伤，我会治的。”
    凤凰一手按住伤口，警惕的看着她：“你不会是用虫子治伤吧？”
    “当然是用虫子啊，很管用的。”素娜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凤凰与老狼王的一场恶战，心中明白今天这一场无声的较量，恐怕又是自己输了。
    即便知道外头有人会有危险，素娜选择的是留在屋中，保护屋中的人，却不会像凤凰那样连性命都不顾也要冲出去救人。
    素娜虽然有些想不明白凤凰为什么会这样做，但是打心里还是很佩服她的胆识和勇气。
    凤凰丝毫不领情，还有些惊恐的看着素娜：“我的伤不重，只要……”
    素娜不给她后退的机会，上前一把将人给按住了：“你伤得这样还不重，骨头都快被恶狼咬碎了。”
    顾长明知道凤凰伤的不轻，没想到会如此严重，再次向素娜确认可以用蛊虫之法治好，迫不及待地握住凤凰另一边没有受伤的手臂：“这里人多眼杂不方便，去里屋处理。”
    方老七的大女儿赶紧过来带路：“里面还有个屋子是我平时睡觉的，很干净。”
    凤凰内心实在对虫子有所抵触，然而是顾长明抓住了她，她不好挣扎，眼睛眨一眨顿时眼角湿润了一片。看在顾长明的眼中，以为是她伤口痛得厉害，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弯身把人打横给抱起来。
    “你把床铺腾出来，她伤得很重，需要平躺下来处理伤口。”顾长明怀中抱着个人，依旧面不改色的。
    素娜心里一阵别扭，顾长明似乎是故意当着她的面对凤凰做出如此亲昵的举止。不过那种不舒服一闪而过，素娜暗暗哼了一声，她也绝对不是气的人，要和凤凰斗法，至少把人给治好了以后。当然这样一来，也可以在顾长眠面前显示出她的独门本事，让凤凰以后心服口服。
    那边的屋门推开，被褥飞速摊开，顾不上会不会沾染到血迹，先把凤凰轻手轻脚的放下去。
    “要解开衣服的。”素娜又看了看凤凰的伤口，“姑娘可以留下帮忙。”
    “外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尽力替她医治，不要伤及骨头，也不要留下后遗症。”顾长明快速交代几句，退出去之前替她们关上门。
    素娜低头看着凤凰苦笑了一声：“他心里头还真是没有我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明知道我视你如敌手，却完全放心把你交给我手中。”
    凤凰抿了抿嘴角，单独面对素娜时，反而没什么好害怕的：“你还是放这个孩子出去，不要吓着她才好。”
    方家大女儿已经十二三岁，完全懂事的年纪，知道素娜和凤凰之间有些不对劲。在她们这些人眼里，凤凰是舍命救人的，已经身受重伤，怎么还能被欺负。居然不肯出去，伸展开双臂拦在素娜面前，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个蓝眼睛的年轻女子。
    “你让开，别耽误时间。”素娜先是一怔，没想到连外人都偏袒凤凰，心里头愈不平衡。
    “我知道你不想治好她，我知道你也喜欢刚才离开的那个公子。”方家大女儿的很直白，“她救了我们，我不能让你伤害她。”
    “她不会伤害我的。”凤凰的伤口处越来越痛，话都很费劲，“她喜欢那个公子，所以才会尽力治好我，否则怎么能够打败我。”
    “可是，可是我一走的话……”姑娘依然不放心。
    “我的伤口有些吓人，你不要留在这里，出去帮忙才好，出去看看你爹，他应该没事的。”凤凰的语气很温柔，素娜发现这是她学不来的技巧，默默在心里依照着凤凰的语气也了相同的话，似乎依然达不到如此好的效果。
    方家大女儿很信服凤凰的话：“我离开也没事吗？”
    “没事的，好孩子，你出去要是找到新鲜鸡蛋煮熟了拿几个给我。”凤凰总算把人给劝走了，又保证会把鸡蛋送过来，才转过头来和素娜眼对眼，“行了，只剩下我们两个了，你动作快些。”
    素娜见凤凰完话把眼睛闭上，奇道：“你是真的放心我，不怕我会动手脚？”
    “你养的那些蛊虫，若是真想对我动手脚，我哪怕是不放心又有何用呢。”凤凰抗拒素娜的治疗，不是怕其治不好，而是不能想象有虫子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这种滋味已经经历过一次，不想再次重复。
    然而村子附近没有大夫，更没有会看这样严重伤势的人，素娜已经算是她最好的选择了。
    素娜对凤凰的回答颇为满意，她是寨子中最高的存在，有胜过常人的骄傲，顿时将下巴一扬道：“那是当然，我既然要和你一争高下，自然是要光明正大的较量，不会用那种卑鄙的手段，先把你治好了，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凤凰肩膀的衣服被素娜用随身带着的匕首割开，素娜隔着衣服没想到伤口这样深，当真能够见到森森白骨，迟疑了一下问道：“你不怕疼吗，怎么不喊不叫的？”
    “喊了叫了还是一样疼。”凤凰的面容镇定，双眼紧闭。打在齐坤门中成长起来的孩子，第一次受伤的时候会哭会喊，发现只会遭受到更大的痛苦，渐渐的，哪怕是做任务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凤凰只会沉默以对。
    比如在曲阳县的那次，她受的伤其实比今天更重，由始至终没有喊过一句痛。
    但是今非昔比，那时候的凤凰没有胆量敢去想象再一次受伤后，会被顾长明如此温柔以待，他手臂的暖意还留在贴近的位置，久久不曾散去。
    素娜把金放出来，让它爬到凤凰的锁骨处，然后又取出几只沉睡中的蛊虫，口中发出相应的频率振动。原本僵硬不动的蛊虫好似听到了主人的呼唤，在一片血肉模糊中，慢慢扭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