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道

    飞龙谷内一座大宅院的秘室里，天师教秘堂堂主张玄本看过一封秘信后，将它放在烛光上点燃，看着它在手上化为灰烬。然后他向垂手立于下首的张春水问道：“我们在京都长安与皇宫内监司联络的人，是否完全可靠？”
    “请爷爷放心，这是我派到长安的心腹秘堂高手，只与我单线联系，不会出什么纰露。”张春水自信满满地道。
    张玄本满意地点点头，道：“内监司‘三巨头’之一的左使大人单春秋要来了。他此来可能是为了协助我们，毕竟号称‘天下第一教’的天师教，无论是在修真界的势力，还是在民间的力量，一直让朝廷如坐针毡、坐立不安。朝廷很乐于见到天师教内乱，或扶植一个听话的天师教教主上台。现如今我们是被逼上梁山了。我大哥对我避而不见。我这位当教主的亲侄子，又联合桑木子、董不得那些外姓人，逼迫我交出秘堂堂主之位。他们分明是有预谋的。我若是离开了这个位子，岂不是任由他们鱼肉。如今单左使来援，正是干渴遇到及时雨呵。”
    “爷爷，这单左使很了得吗？”
    “我虽对这单左使只闻其名，未见过其人。但内监司作为大夏国的秘谍机构，有秘密侦查、追捕、审讯等职能，权力滔天，令人闻风丧胆。”张玄本自信满满地道，“统领它的是皇宫大太监，号称人皇天隆帝的影子护卫的“鬼影”言无极，其修为至少已是灵虚期初阶境界。这单左使在内监司中位居次席，又岂是泛泛之辈。”
    张春水喜道：“爷爷，这单左使何时能够到达？”
    张玄本摩挲着桌子上的一对铁胆，道：“给我们的秘信送出之时，左使大人便已起程出发。按日程推算，明日应该便能到达。”
    “爷爷，我们也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在左使大人身上。若是他明日不能按时赶到，后天便是教主率大家开香案、拜祭祖师爷的日子，只怕到时你的秘堂堂主之位到时不保。”张春水提议道，“我们也应该早做准备，以应付最坏的状况发生。”
    张玄本拿起桌上的一对铁胆，在掌心里玩弄了半天，抬头问道：“春儿，你手头有厉害点的春药吧？”
    “爷爷，要用上那玩意儿？”张春水两眼放光地问。
    “明日一大早，你关注一下明晚教主内宅的值守人员情况，尽量安排我们的人参与进去。”张玄本吩咐道，“你还要给我几粒厉害点的春药，最好是服用后能立刻见效的那种。”
    张春水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到张玄本手上，神情暧昧地道：“爷爷，这瓶‘十八欢’，能在不到茶盏时间内，让烈女变荡妇。服用后的女人，见到男人便自动宽衣解带；服用后的男人如饿狼般饥渴，没欢好个十次八次停歇不了。”
    张玄本本就喜好男女之道，闻言哈哈大笑。他接过一瓶‘十八欢’揣进怀里，面露暧昧之色，道：“若是我的教主侄儿闹出大大的桃色丑闻，不仅开香案的日子将遥遥无期，连他的教主之位能否保得住都是个问题。在我那位大哥的心里，最着紧的便是天师教的声望，他不可能让一个声名狼藉的儿子，再在教主之位上呆下去。”
    张春水谄媚地揍到张玄本的身前，道：“这样我们算是化解了危机。只要爷爷牢牢将秘堂这股天师教的秘密力量抓在手中，等大爷爷去世，到时兄终弟及，爷爷便是教主的最佳人选。以后的天师教，便是属于我们这一房的天下了。”
    张玄本摇摇头，道：“我那位大哥，若是服用了瑶儿献给他的九阶灵丹，可能离突破到天灵期的日子也不远。到时他将与人皇天隆帝一般，站在人族修真的巅峰，修炼成地仙也是不难。我可不奢望他那般短命。倒是他沉迷于修炼，必会将教务交于他的一位儿子之手。我们只需从他的儿子入手便成。”
    他看着似懂非懂的张春水，暗叹这孩子虽然一肚子坏水，却是坏在皮毛上，眼界格局终究是差了些。
    他右掌心转动着两枚铁胆，起身推开秘室的门，向外边走去。
    “爷爷，外面下着大雨呢。你要去哪？”张春水跑到秘室外，按下秘室的关门机关后，一边急切地去寻找雨伞，一边问道。
    “我去拜访一下我的大侄子。他这个张家嫡长子、天师教礼堂堂主，难道就甘心这般沉沦下去？我要在他心里划出一条道来。”张玄本笑呵呵地道。
    他和张清潮的住宅相距较近，都很靠近天师教的权力中心“翠微居”。雨夜的石板巷幽深而清冷，让他突然对巷子两边的深宅大院有了厌弃的感觉。他觉得是它们挤压着他，束缚了他行走的方向。他暗暗下定决心，若是以后他在天师教有更大的话语权，一定将那些巷子拓宽，让天师教的总坛显得更加恢宏大气。
    天师教礼堂堂主张清潮以子侄之礼，迎接张玄本的到来。张清潮的笑容世故而圆滑，仿佛遇到了经常向他借钱不还的长辈。他向张玄本躬身道：“今晚叔父莅临，不知对侄有何见教？”
    “老侄子，你也别在我面前装嫩呵。你都已是知命之年喽，还自称侄。”张玄本打趣道，“我也老喽。老朽、老朽，老了就没用了，很快就会赋闲在家，慢慢等死呵。”
    张清潮也不去接他的话头，道：“老侄子最近迷上了茶道，请叔父到大堂厅就坐，尝尝老侄子亲手沏的茶。”
    张玄本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笑呵呵地随他进了大堂厅，被请到上首就坐。
    张清潮吩咐下去，自有侍女端上细嫩的上好茶叶、茶具和烧开的水。他在张玄本面前怡然自得地玩起茶道来，一副乐此不疲的样子。
    张玄本很乏味地看着张清潮的倒八字眉，品茗着他递上来的一盏接着一盏的绿茶，越喝越觉得寡味。张清潮却仍是滔滔不绝地向他介绍茶道的每道工序。
    时间仿佛过得缓慢之极。张玄本的耐心几欲被磨尽，他隐晦地向张清潮道：“老侄子连喝茶这样的玩意儿，都能玩得不亦乐乎，看来真的是无欲无求呵。”
    张清潮笑道：“茶道既然能称之为道，就是一种修炼。叔父也需加强这方面的修炼呵。”
    张玄本道：“既然茶道是道，修炼也是道，那么天师教兴旺发达大计便更是大道。老侄子为何不修大道，而执着于道？”
    张清潮自嘲地笑道：“叔父不必来考较侄子。所谓知足常乐，侄子能修得道便已知足。”
    张玄本举手将手上的一盏绿茶拨于地上，挥手让侍女下去。他认真地凝视着张清潮的眼睛，问道：“若我走的是比天师教更大的道，老侄子是否有兴趣，和我一起走走？”
    张清潮眼神闪烁不定地问道：“我们本就置身于天师教的道中，哪里还有比天师教更大的道？”
    张玄本面现得意之色，道：“天师教再大，比不过大夏国大，比不过人皇天隆帝大。比天师教更大的道，自然是大夏国的道、人皇天隆帝的道。”
    张清潮嘴角一阵抽搐，声音微微颤抖地问：“人皇天隆帝远在京都长安，叔父竟能够得着他的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人皇天隆帝的道，只要有心人，都能够得着。”张玄本道，“而且天隆帝最注重长幼有序，立皇长子商无璧为太子四十余载，时有大臣弹劾太子有失德之处，太子之位却固若磐石。我们天师教的教主之位，却要行废长立幼之举，岂不触及天隆帝的逆鳞？”
    张清潮脸上神情阴阳不定，半晌始问道：“叔父需要清潮做些什么？”
    张玄本笑得如狐狸一般，高深莫测地道：“老侄儿只管坐等时机，该你出场的时候，恐怕一切即将尘埃定。”
    他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笑吟吟地告辞而去。
    在张清潮府外的巷子深处，天师教护教左长老董不得一身黑衣如墨。他对着吟着曲离去的张玄本的背影冷冷一笑，转身向翠微居的方向飘飞而去。
    翠微居内的的一间厅室内，天师教教主张清尘和大长老桑木子正在灯下夜谈。张清尘看着一脸忿怒回来的董不得，笑道：“师叔何必生气。我爹得对，天师教如此庞大的身体，免不了会长出痈疮，但是越早让它烂出来越好。只是没想到，我这位叔叔还会拉上我的大哥。”
    “我不知他们商谈了一些什么？想来肯定没什么好事。”董不得道，“后天便是本教开香案的日子，教主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张清尘微一颔首，道：“这道坎总是要过去的。若只是冲着我一个人来，事态倒还是能够控制。希望他们不至于太丧心病狂，伤及天师教的元气。”
    桑木子道：“教主以本教大事为重，让我等钦佩。只要在开香案那天，顺利拿下秘堂堂主的位子，教主便可以率众北上，放心参加修真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