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格局

    次日一大早，赢双双便来找秋无双一起去拜会张清尘。秋无双纳闷地问：“师姐，今日我们不是要去炼丹吗？”
    “我们去见过张教主，办完我娘交待的事儿，便去炼丹院。”赢双双低声道。
    这时，谭文元不知从哪个房间里窜了出来。他看到赢双双后，双眼一亮，笑嘻嘻地道：“表妹，昨日一天未见到你。姑姑又不允许我去你炼丹的地方找你，让我觉得一整天都那么无聊。天师教的炼丹有什么好去的，让你们派中其他弟子代劳便行了。昨日下午天师教礼堂张堂主派人前来，邀请我今日中午去礼堂赴宴，表妹能否与我同去？”
    赢双双受谭寒梅心境的影响，心情仍很阴郁。她厌烦地瞟了谭文元一眼，道：“表哥，那天师教礼堂宴请你这位幽刀神院的少院主，我不请自去算怎么回事？我还有急事要办，你去忙你自己的吧。”
    谭文元眼里闪过一缕阴霾，看到赢双双边上的秋无双，挑衅道：“混混，我和我表妹话，你在边上听什么。还不给我滚得远远的。”
    秋无双有龙妃琼这个超级保镖在，哪会怕一个纨绔子弟。
    他抬头仰望天宇，笑嘻嘻地道：“唉，这大清早的，哪只大青蛙还在呱呱地叫个不停？真想叫只天鹅来，把它给吃了。”
    龙妃琼在他耳边传声称赞道：“丑八怪哥哥，骂得好。不过他不是一只大青蛙，他是一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秋无双连忙纠正道：“原来不是大青蛙在叫，而是一只癞蛤蟆在呱呱叫，怪不得更难听。”
    龙妃琼对着他的耳朵，轻柔地吹了一口气，算是对他的赞赏。
    谭文元的少爷脾气立马发作起来，撸起袖子来个修罗神功的起式。他右手食指一屈一弹间，便要使出最简单的那招“修罗一指”。
    龙妃琼对他的废材修为，简直连嗤之以鼻也算不上。她直接由嘴里吹射出一道真气，将他运功的食指弄折。
    谭文元左手捂着受伤的食指，在院子里又叫又跳，像只猴子一般。闻声出来的括苍派弟子见了，乐得哈哈大笑。
    商乐頣上前给谭文元右手经脉注入一道真气，舒缓他的痛楚，并笑道：“谭公子真是自讨苦吃。我们大家谁都知道，我们的记名师弟，有神仙暗中护卫。你如今怎么可能伤得了他？”
    谭文元感觉右手食指处的痛楚轻缓了些，跳起脚叫道：“混混，原来仗着有神仙守护，才这般目中无人。有本事凭你自己的真本事，与我打上一场。我让你比在桃林中那次的境遇更惨。”
    龙妃琼在秋无双耳边传声道：“丑八怪哥哥，这只癞蛤蟆的修为好废材呵。你只要学会运功化气的法门和伏虎拳，便可打败他。”
    秋无双如今对她信赖有加，言听计从。他看着色厉内荏的谭文元，道：“你不提起桃花林里那件事，我倒是忘记了。我也想与你打上一场，我要让你知道，桃花林的桃花为什么这么红这么艳。不过比武的时间，要约在我们炼丹结束以后。我们不能让天师教的兄弟笑话我们炼丹不出力是不？”
    谭文元阴冷地一笑，道：“好，便定在你们炼丹结束的次日。我真期待你们炼丹能快些结束。只是你不要后悔不让神仙暗中帮忙的决定呵。”
    秋无双鄙视了他一眼，哈哈大笑，道：“你子就长了这点心眼，怪不得怎么看都比我这混混没出息。你放心，有括苍派的这么多师兄，还有我美丽的师姐作证，我那天就以我们括苍派的伏虎拳，把你揍成一朵桃花。”
    赢双双捂着嘴吃吃地笑。她感到和这位师弟在一起，永远不知道悲伤为何物。她亲昵地推搡了一下他的手臂，道：“比武的事便这样定下了。我们还有急事要办，快走呵。”
    俩人从谭文元和商乐頣嫉恨的目光中快速消失。
    天师教掌教张清尘居住的翠微居，是天师教实际上的权力中枢。它是居所，还不如它是一座城堡。它有大屋宇数十座组成，院墙高筑，守卫森严。前院不仅有教务议事大堂、张氏族老议事厅等议事机构，还设有秘堂、战堂等办事机构；后院是雅致的庭园居所，里面居住的是天师教这两代掌教张玄机和张清尘的妻妾子女。前后院之间，被一条由山间引入的溪流分隔开，仅架一座石桥可供通行，看上去经渭分明。
    一位值守翠微居的天师教高手进去通报后，秋无双看着这城堡般的居所，对赢双双道：“只听过皇城里的皇宫很大，皇帝要睡遍皇宫里的每一个房间，每天睡一个房间，至少要花上一年的时间。没想到天师教张教主的居所也这么大。不知道张教主要花多久时间，才能睡遍他居所的每一个房间。”
    赢双双横了他一眼，道：“师弟呵，你不要无聊到想这些问题好吧。而且把张教主和皇帝比较，也并不怎么恰当呵。”
    秋无双摸摸肩膀上乖巧无比的龙妃琼，无比认真地道：“其实我是想，皇帝他老人家房子大，是因为有什么七宫十八院的好多老婆。张教主不知道有多少个老婆。下次我要问问瑶儿兄弟看。”
    “皇帝哪有七宫十八院的妃子，是三宫六院的嫔妃好不好。”赢双双没好气地道，“你关心皇帝和张教主有多少老婆干嘛？你心里是不是很羡慕他们？”
    秋无双眼珠一转，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羡慕他们干嘛？师姐，你放心，我没想过娶多少个老婆。我如今穷子一个，哪敢想着娶多少个老婆呵。”
    赢双双闻言玉面飞霞，更是娇艳不可方物。她跺脚娇嗔道：“师弟，你爱娶多少老婆，就娶多少老婆，关我什么事。”
    天师教几位在门口值守的白袍修士，都被她天然去雕饰的少女风华吸引住了眼神。有个别情场老手，已从她的神情间，判断出她对秋无双心有所属，都在心里悲叹：一朵如此娇嫩的鲜花，怎么插在如此丑陋的牛粪上。
    他们正神魂颠倒间，一声咳嗽从门内响起，一位年过花甲、枣面无须、身材高大魁梧的黑袍法师率先走出门来。他右手掌内握有两枚铁胆，它们亮锃锃的散发着寒光，在他掌心间相互转动着，发出刺耳、尖细的声音。
    他的身后紧跟着一位白袍修士，年仅二十四五，五官还算组合到位，只是脸色腊黄，目光漂移轻浮，一看就知是沉迷于酒色之徒。
    门口这几位天师教值守修士赶紧躬身行礼：“见过张堂主、张执事。”
    走在前头的张堂主微一颔首，目光威严地一扫秋无双和赢双双俩人，问道：“这俩人找谁？”
    “禀堂主，这两位分别是括苍派的掌门千金和弟子，有要事来找教主。”一位值守修士上前禀报。
    张堂主右手转动的铁胆一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位年轻的张执事看到赢双双后，那两眼发直、魂魄皆失的样子，仿佛整个人被瞬间石化，连还礼都忘得一干二净。
    秋无双见他一副色迷迷的样子，便挺胸横跨一步，横在赢双双和他之间，挡住他的视线。
    张执事大怒，正要上前找秋无双的麻烦。却见一位值守修士快步跑出来，对秋无双俩人道：“教主在里面等着二位。二位请随我入内。”
    秋无双对着张执事啮牙咧嘴做了个怪脸，然后护着赢双双入内。气得那张执事直欲跳脚大骂，又不愿错过一饱秀色，只能失魂魄地看着赢双双秀美的背影消失。
    张清尘并未穿正式的法师黑袍，而是一身素洁的白衣，坐在一个园子里一边喝茶，一边等着他们上前拜见。晨光中他气质淡雅，不怒自威，已隐隐有一派宗师风范。
    赢双双上前拜见后，递还两粒“七转定魂丹”。他似是早有所料，让她置于置茶具的石桌之上，淡然道：“虽然你母亲在括苍山呆了十几年，但是她的眼界并不低。有些人的格局啊，即使给他一个世界或身居高位，也仅是囿于一隅。”
    赢双双道：“家母感到括苍派上下打扰天师教之处甚多，不敢再接受教主的厚赠。待炼丹之事一了，我们便将辞行北上。家母让双儿向教主道一声谢谢。”
    张清尘点点头，却向秋无双问道：“秋兄弟，你怎么理解格局二字？”
    秋无双被院子里独具匠心的的树木、假山、池子等景致所吸引，正在东张西望，闻言连连摇摇手道：“我没读过哪怕一本子，教主考我还不如考一块石头。”
    张清尘笑道：“有时候读书也如修炼一般，会让一个人的眼界越来越窄。秋兄弟虽然没读过多少书，所作所为皆很大气，切不可妄自菲薄。秋兄弟只管来听听，我们就当朋友谈天地一般。”
    天下第一大教的教主，找一个混混谈天地，传出去不知会跌碎了多少的眼镜。张清尘却还亲自起身，在石桌一角的空杯里新沏了一杯茶，示意秋无双上前饮用。
    秋无双也不客气，上前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又看身前不远处的那个清澈的水池，摇摇头道：“这茶杯里的茶看起来有些名堂，喝起来却没甚意思，倒不如直接喝前面池子里的山泉水痛快。”
    张清尘击掌哈哈大笑，道：“好，好，好。秋兄弟已经很完美地回答了问题。好一个杯子里的水和池子里的水，这就是格局之分。妙极！妙极！”
    他又注视着赢双双，道：“我与你母亲二十多年的老朋友，你可愿意称我一声世叔。”
    赢双双早就被张清尘表现出来的气度所折服，感到这样并未违背其母谭寒梅的嘱托。她闻言躬身行了一礼，道：“双儿见过世叔。”
    张清尘再度开怀大笑，道：“好。就凭你这声世叔，以后天下间若有人胆敢冒犯于你，就是与我天师教上上下下为敌。今天对于我来，是个特别好的日子。希望今天对你们来，也是特别好的日子。预祝你们炼丹有成。”
    秋无双直到告辞离开的时候，心里还在纳闷：自己不过实话实，嫌弃了一番他的茶水，怎么还让他如此高兴。
    他悄悄地对赢双双道：“看来当教主的人，脑子果然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