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开炉钟

    瑶儿在炼丹房里忙碌了一夜，终于将药性相近的蛇妖内丹和龙涎紫珠草及其他灵草配在一起，揉合出三枚丹胚。它们每枚都有拳头大，置于木盆中黑乎乎的，仿佛煮熟了的动物心脏。
    当早上的第一缕阳光，终于照射进幽深的飞龙谷的时候，瑶儿心翼翼地将三枚丹胚放入老君炉中。她盖上炉盖，深吸了口气，然后脏兮兮的袖子一挥，下令点火生炉。
    秋无双等人只管搬柴、劈柴、烧火。瑶儿每间隔一个时辰，都要运起天师教的九转阴阳功，注入炉火中，让功法随大火运转盏茶工夫，以调剂炉内阴阳之气。
    秋无双等人可以轮流替换休息，只有瑶儿是不可替代的，她在炼丹房里热得满头大汗，也不愿意在一个时辰的间隔空隙间出门休息一会儿。她那股执着劲头，连对她不怎么对眼的龙妃琼都暗自敬佩。
    环儿在中午送来了午餐。瑶儿才由这名贴身丫环的陪同着，在溪边洗漱了一番，脸色看上去精神了许多。
    蓝芝精灵也在午后过来，坐在秋无双身边，看着众人为炼丹忙碌。她仔细端详着正在烧火的秋无双的脸，他身上、脸上的疤痂已全部消失，但头部的肌肤仍是嫩红的一片，看上去如一枚朱果。
    “——兄弟虽是修真门派的弟子，看上去似乎筑基未成呵。”她边给秋无双递柴禾边搭讪，“兄弟，可否让我试试你的真气深厚程度？”
    秋无双大方地将右手伸到她的面前，笑道：“大姐姐尽管试探一番。我感觉我体内的真气混乱得很，的确需要高手指点一二。”
    蓝芝精灵神色黯然地道：“我算什么高手，我只是精灵族流在外的一个侍女罢了。遇到五阶妖兽都铩羽而归，哪能算得上高手？”
    她的手指搭上秋无双手腕脉门的瞬间，龙妃琼在秋无双右肩上竖起身子，暗中一道龙暴灵气锁在她的经脉间。她若对秋无双心怀恶意，将是经脉被瞬间锁住、心脉被断的下场。
    一道轻盈的蓝芝精灵真气，从秋无双右手经脉间，试探着注入他的身体。他感觉丹田里隐藏的那股轻柔真气，突然变得兴奋起来，经身体右侧的少阳经，向他右手经脉处疯狂涌来。
    两股真气在秋无双的右手经脉处相逢，相互交融在一起，仿佛性情相投的老朋友。
    蓝芝精灵伤势未愈，不能太耗真气。她收回真气后，脸色略显苍白，脸上却挂着一缕欣慰的微笑，道：“兄弟福缘不，体内有我们精灵族千年桃树精的精纯真气，只是兄弟不懂我们精灵族的运功法门罢了。兄弟若有空，我倒不吝于教导一番，以报你们的救命之恩。而且精灵族的真气，具有修炼本体的原始功能。千年桃树对自身伤痕的修复功能非常强大，兄弟只需运功一番，身上的肌肤便会光洁如初。”
    瑶儿和赢双双等人听她得这么神奇，便纷纷催促秋无双快随蓝芝精灵去学习运功法门。赢双双抢过秋无双手头上的活儿，玉手轻推着秋无双，娇声道：“师弟，快随精灵大姐姐去修炼，你可是要在炼丹完成后，要与他人比武的呵。”
    瑶儿和万大海、乔松年等人忙问怎么回事。赢双双便将秋无双和谭文元相约比斗的事了一番。
    完，她又殷切地望着蓝芝精灵，问道：“精灵大姐姐，只是学会了精灵族的运功法门，不知能否打败一个开光期初阶修为的修真？”
    蓝芝精灵傲然一笑，道：“千年桃树精的功法修为，对付人族元婴期中阶修为的法师都没问题。用它打败一个开光期修为的修真，只能算是牛刀试。”
    瑶儿对赢双双打趣道：“双儿妹妹，你就这么期待大哥哥打败那谭文元。那可是你亲表哥呵。”
    赢双双俏脸飞红，若芙蓉初花，对着瑶儿娇嗔不已。
    待秋无双随着蓝芝精灵离开后，赢双双又担心地道：“不知师弟修炼了精灵族的功法，会不会背后长出一对翅膀来。”
    万大海和乔松年相视一笑。他们都在心里认为，别看师弟现在只是括苍扔的一名记名弟子，以后很可能是括苍派掌门的乘龙快婿。
    在院子的杂物间里，蓝芝精灵让秋无双盘膝就地而坐，道：“我们精灵族本体皆是草木，吸天地阴阳灵气，才修炼成精，因而生就阴阳二脉。二脉左阴右阳，真气由丹田至阴脉，再入阳脉在右掌间激发出来，是最基础的运功途径，也是你今日需要习得的。修炼到四阶的精灵，阴阳二脉间便能幻化出一对翅翼。此后便可修炼阴阳二脉倒行运功，直至到二脉归元为一，无翼御风飞行的圣者境界。你有千年桃树精的修为，至少有五阶精灵的修为功底，现在教你最基础的运功法门，等熟练以后，再领会其他运功途径的妙处。”
    秋无双点点头，道：“能运功便好。我也不想长出一对翅膀来，弄得人不像人，精灵不像精灵。”
    他按照蓝芝精灵教导的运功法门，果然感觉丹田内一股轻柔的气机升腾起来，由身体左侧经脉缓缓流过，再流入右手经脉。他抬手气运丹田一震，果然一股细柔的真气由右掌击发出来，将杂物间里一些废弃的灵草击得四处飞扬。
    “呵，还真的行呵！”他兴奋得手舞足蹈，感觉自己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
    蓝芝精灵欣喜地点连连点头，道：“我们精灵族的功法修为，只有身具阴阳二脉的精灵族人，才能吸纳继承。兄弟身戴桃仙符，果然是我们精灵族中人。”
    秋无双大吃一惊，道：“你我也是精灵？那怎么可能？我可记得我虽然一名孤儿，可是我很的时候，父母双亲皆在，后来他们在出山的路上被‘东海盗’所害，我也因此成了混混，直至混成了括苍派的记名弟子。我可不是什么草木修炼成的精灵。至于我脖子上戴的桃木符，虽然是从就戴在我的身上，也可能是我死去的父母亲从哪儿捡来的。”
    蓝芝精灵的目光有些悠远，仿佛在追忆什么。许久，她才叹息一声，道：“精灵族的桃仙符，你以为其他族的人能配戴得了？算了，现在不这些了。以后你会慢慢了解的。你再运功多试上几次，将运功法门练习得滚瓜烂熟为止。”
    秋无双也不多想什么，再次气运丹田，开始新一轮运功。
    可是这一次却没那么幸运。由丹田里出来的气机，在进入阴脉时，却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它们突然掉进了无底黑洞。
    他再运功一次，结果仍是如此。
    蓝芝精灵上前再次试探了一番他体内的真气，惊讶地道：“你的丹田里充盈着千年桃树精的真气，为何又突然激发不出真气了呢？真是奇怪。”
    秋无双又继续试了一次，这次却能激出一股真气，击得室内粉尘飞扬。
    由于运功击发真气时好时坏，他从上午练习到下午，也不能做到对真气运功的收发自如。倒是他脸上的肌肤，却在几次成功击发出真气的运功过程中，变得一次比一次白净，最后竟如新剥的鸡蛋一般白嫩。虽然他脸上的毛发仍是没有长出，但他俊朗的脸型，灵气四溢的眼神，和似有神光蕴动的晶莹肌肤，已足以让无数少女的目光沦陷。
    蓝芝精灵看了他一眼，也是心里怦怦直跳。她暗“呸“自己一口，心里赞叹道：“这才是精灵族桃仙后裔的应有风采。”
    她退出了门外，心里琢磨着秋无双功法时有时无的怪异表现。
    秋无双反复地练习运功法门，却做不到次次成功，心里渐渐急躁。他运功急震一下丹田，一道真气由右掌喷薄而出，“轰”的一声，将杂物间的墙直接击出一个大洞来。
    他灰头土脸地直接从大洞里跑出来，站在院子里对从炼丹房出来的众人尴尬地一笑，道：“不好意思，一个收势不住，差点把房子也拆了。”
    赢双双赶紧用木盆去打了一盆溪水过来，兴奋地道：“师弟，你功法有成，可喜可贺。”
    秋无双用双手掬水，将脸上清洗干净，对她笑道：“谢谢师姐。不过这功法在我身上使出有点怪，时有时无。不过不要紧，只要有一下能使出来，保管打得那谭文元尿滚屁流。”
    这回赢双双没心思笑话他用词不当，而是呆呆地看着他的脸，玉脸慢慢浮起一缕红云，眼神间有些痴迷。
    秋无双直扑向石桌上的饭盒，把众人因不忍打扰他修炼而给他留下的午餐一一端出，好一番狼吞虎咽。
    他一边进食，一边对站在炼丹房门口的瑶儿问道：“瑶儿兄弟，灵丹快要出炉了吗？”
    瑶儿看了他一眼，脸上没来由地一红，道：“就你偷懒去练功了。太阳快下山了，这开炉钟得你去敲。”
    “开炉钟？”秋无双疑惑地问，“它在哪儿？”
    瑶儿指了指隔丹道院大门边上的那棵老槐树，道：“那老槐树上悬挂的那个大钟，便叫开炉钟。你只需敲三下，便表示我们准备开炉了，并期望开出三阶以上的灵丹。开炉后验过灵丹，若确定是几阶灵丹，还要去敲几下铜钟，告知大家出炉的结果。我们天师教对灵丹开炉很注重，不信你敲上三下试试，定有许多人前来静候开炉结果。”
    秋无双出了院子，走到大槐树底下，仰望着悬挂在三米多高的枝桠上的开炉钟，悄悄地摸了摸右肩上的龙妃琼，苦着脸道：“飞虫妹妹，这么高的大钟，怎么才能敲响呢？”
    “丑八怪哥哥。呃，虽然你突然变得英俊了，但我还是喜欢叫你丑八怪哥哥。”龙妃琼悠悠地道，“那个固执的家伙，是想让你表现一下功法修为呵。”
    “可是方才你也看到了，我的功法时而行、时而不行，不知要多少次，才能敲三响开炉钟。”
    “方才我一直在观察你练功，也想不通你的真气为何会时有时无。等有空时我得检查一下你的经脉呵！如今你便勉为其难试试看，那个固执的家伙，你看刀炼丹的样子，就知道为人处事一根筋，怎么可能改变主意呵！”龙妃琼娇笑着，声音销魂入骨。
    秋无双苦着脸，在大槐树下运功试了十余次，累得满头大汗，才敲了三响开炉钟。而且三次轻重不一敲击出来的钟声，听上去既不悠长，又不连贯，声调甚是滑稽。